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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仨
来源:张炜昊 2024-01-29 17:14:00 责编:李晓磊 胡明兵 张文洲

时隔多年,我重新翻起杨绛先生的《我们仨》。

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还在初中,虽然也曾为杨绛先生一家三口的真挚感情而感动。但说实话,这份感动和悲伤只是晨曦升起前的薄雾。看似缠绵,可阳光升起便无声无息地消去了——毕竟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来得了那么多的愁绪?

但随着年岁渐长,家人在不经意间老去,不知不觉间,我也品味到了那份沉重的情感。

这件事发生在前不久,在一场亲戚的家宴后,祖父、父亲与我三人一齐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父亲喝了不少酒,脚步轻快地走在我们前面,时不时用手捋一把路边的灌木——明明是五十岁的人了,我在这时却能从他的动作中看出几分活泼来。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把生活中的压力全都抛下,在祖父身边重新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。

祖父已经年逾八十,头发花白、身材干瘦,但精神还算矍铄,一身中山装打理得一丝不苟。

祖父的个子很高,比父亲高上不少,与我不相上下。因为年纪的缘故,祖父走得很慢。于是我便无声地放慢步子跟在祖父身旁。

看得出,祖父很努力地加快了脚步,只是老迈的身体让他力不从心。于是他催促我道:“到前面去,你爸喝多了。”

我默然。

祖父又再三催促。我拗不过他,只能前去。

借着路灯的光,我看见祖父枯树一般的手掌,秋霜一般的鬓发;看见他虽然挺得笔直,却难免有所弧度的脊背;看见那双依然灼灼却难眼倦色的眼眸。

我抿着嘴,快步追上了父亲。

父亲看见我过来,笑着抓住了我的手,嘴里絮絮叨叨地嘟囔着什么。

喝醉了的父亲脚步一个踉跄,我连忙扶住他的肩膀——这个时候我才发现,我原来已经比父亲健硕了许多。不,早在几年前我的体格就已经超过了父亲,只是我一直没有……或是不愿注意。

父亲的手掌也与记忆中的感觉大相径庭——它并不宽厚,还有许多砺手的老茧,甚至还在微微颤抖。我又瞥见父亲的头发,虽然依旧是黑色,可仔细看去总能在其中找出不少零零散散的白发。

在我不曾留意的地方,时间竟走得这样迅疾!它给予了太多,也偷走了太多。

父亲站稳了身体,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,其中的情感是我至今都未曾读懂的。或许要十几年,甚至几十年的光阴沉淀,我才能明白其中的点点滴滴。

“爷爷呢?”父亲突然问道,“他年纪大了,你多看着他一点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我扶着父亲在原地等了一小会,祖父很快跟了过来。

祖父看见父亲的醉样,不禁呵斥道:“又喝这么多酒,不能喝就别喝。”

父亲也不敢回嘴,只是讪讪地笑着。

不知不觉间,我们已经走到了楼下。我一手搀着祖父,一手扶着父亲。

起先祖父并不愿意,但最后还是由着我来。

我站在两人间,想说些什么,可又不知从何说起。那一刻,三段不同的人生穿过支离的岁月被我一把攥在了手里。

我期望以文字把当时复杂的感触记录下来,但受限于我拙劣的笔力,我只能将这一小段路途印刻下来,将那难以言说的情感藏匿其中。以期记忆泛黄的时刻,能够重新与父亲祖父再这么走上一段。

杨绛先生在写《我们仨》的时候,丈夫离世女儿病重。这本书从“我们俩老了”到“我们仨失散了”,直至最后杨绛先生“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”。

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碎。

《我们仨》带给我们的除感动外,更多的是思考,希望我们更多地珍惜眼前人。纵使与爱着的人天人永隔也不必伤怀,带着那份思念走下去,才能不负珍重。(张炜昊)